《上善若水–王氏水性太極拳講記》續篇

續篇 7：2007年5月16日講學記錄

(附註：本文是王壯弘老師為楊雲中先生講學錄音的文字記錄，文字由湯金石整理)

太極拳動而不動

太極拳與太極圖

學生：太極拳與太極圖有甚麼關係？

老師：太極拳千萬不能散，不管從甚麼角度看都是太極。把斜面抽出來，也是一個太極，不離開太極的，整個都是太極！這樣是太極，合起來也是太極，陰陽魚，看得清清楚楚，任何一手太極拳都是這樣，不會離開太極。推手也不會離開，離開就不是了，離開太極就有缺口。

停下來時，整個也是一個太極。朝這個角度看，抽出來看，也是一個太極。絕不會多一個角出來，或者缺一塊，不會的，也不可能的！整個太極統統合的，中間一定是太極陰陽魚，太極拳不是隨便打的。不管在什麽地方停下來，都沒有離開過太極，這才叫太極拳，也之所以叫太極拳。

一個太極，不管怎麽兜轉，都能轉出一個太極，不管角度怎麽樣，因為其實沒有動過！各種各樣的東西都是一個，因爲你懂了以後，都能兜轉起來，一點沒動，一點沒出格。一動起來要流動。太極千變萬化，其實「如如不動」。

什麽叫「如如不動」？不去不來、不出不進。「如如不動，能生萬法」！

不懂國學，做什麽事情都不會徹底！首先要知道什麽是太極圖？太極圖是怎麽來的？爲什麽會這樣來？建立這個太極圖是幹什麽用的？太極拳的套路，應該可與這個圖對起來，如果對不起來，根本不是打太極拳。太極的根本，是流動性變化的，動而不動，流注的！

太極拳其實是自然養出來的，要理解。要明白佛學才能透徹理解太極！

太極圖怎麽擺你知道嗎？走的時候陰陽二氣交換，每一個角度都是，你看隨便怎麽交換，回過來又是一張圖。像流水般，流開了，就是太極十三總勢。

證明太極靠佛學

太極就是國學的正祖，正的東西，證明就靠佛學。我要講到國學，就太極拳，沒有不合的。你給人家看什麽經，他看不下去，看不進去，看了以後也會出來。太極拳也一樣！教你，學不進去，什麽叫太極？你學得越久，歧路就越走越遠。越是不懂太極，越是熱衷看太極，不明白。慢慢一路一路進去，一點點薰陶，只能慢慢薰陶，慢慢領會！

學生：要一點一點的積累，誰也給不了的。

老師：不能給的，要能給就容易了！就是我要講，也講不清楚，你說佛講那麽囉嗦幹什麽？還創建了「八世」出來，前五世什麽、六世什麽的，搞得頭都大了！他還要說比喻給你聽，像波浪。起浪是有嗎？沒有，沒有東西。回歸還是這個水，沒增一分，沒減一分，好像動得很多，其實「如如不動」！紋絲不動！真動了，你就亂了，怎麽能講得那麽清楚？所以你就是跟著佛，跟著他，每一件都是「不可思議」的！能「思議」，又「不可思議」。一上去就「蒙查查」(註：廣東俗語，迷惘之意)，還能深下去？你說我研究什麽東西，沒有了，你明白怎麽回事，什麽結構？無始以來就這樣，大空，一切都從大空中現出來的。現而隱，隱而現，如果你心不動，不隱不現。所以最後「如如不動」，就是你內心不動。而且不但不動，而且沒感覺我們的心。也不光心空，「空」也沒有了，有了「空」就不對了！連「想」都沒有，有「想」都不對了，有什麽東西好講？什麽都沒有，也不是什麽都沒有，什麽都有，「不可思議」，一「思議」就錯了，一「思議」就有東西了。

「遊戲如來」「大寂滅海」，海上那麽多，什麽都沒有了！「寂滅海」不是沒有，但比沒有深刻得多！「寂滅海」？說都沒說過，講都沒講過，建立都沒建立過，影子都沒有！爲什麽人家都不懂？出世間上上法！不到佛的境界，聽不懂，更體會不了。釋迦牟尼子弟都是大修行人，聽到「寂滅」就走掉了，最後還是聽不懂。因爲什麽都沒有，寂滅了！只有徹底的沒有，才徹底的有。像我舌頭翻轉，根本一點不知道，有啊，你還知道一點。我剛才翻了，怎麽翻的，這不行，所以這個比喻好像是懂一點。有一點塵埃留在，這個懂，那就完了！這是不懂的根源，這個根源要長大的，要擴大的。一點垃圾掉到一鍋清水中，整鍋清水就沒用了。

無使有凹凸處，無使有斷續處

所以一定要徹底。第一，我們太極拳是個圓，不動的；第二，圓動了，但交換不動。我打你，是圓的放大。我圓縮小，便沒有了！「無使有斷續處，無使有凹凸處」，我打你打成這樣，但這拳是沒有這個東西的，打你是拳的放大、縮小。

這個不能沒有的，開始這裏的水倒來倒去，不能沒有的。慢慢的倒來倒去的水也沒有了，空了！就是你們所說的「氣」，它跟氣功是不搭格的，混合了，所以天地是太極的。若太極停留在道家，就停留在太極上，就是不對！再把它練高了，就到佛家，太極就消滅了！「遊戲如來」，「大寂滅海」，無所不包，無所不講；也無所不知，到後來什麽也不知道！「大寂滅海」。都沒有了。沒有我存在。我是佛，但都沒有了！有佛，還要把佛去掉！怎麽個掉法？佛不是具體東西，佛是覺者。是「覺所覺」，「覺」是我，「所覺」是外物，沒有的！「覺所覺」還到根源上，有所覺的東西是外物，覺得有我，內心就不是空了！「遠離覺所覺，是名為不取」。佛一出現，那是假的！他沒有光，你說五顔六色的光那麽多，我都看見了，假的！什麽光都有，美得不得了，有光色嗎？沒有啊！它一點光色都沒有，但它有無所不包的光色。什麽智慧來都沒用的。你懂嗎？現在講深的佛法。深的佛法是什麽？沒東西的！內沒心，外沒物，這就是身心空空義。非常非常深的，空而又空的意義。

所以你現在學太極拳，什麽流水啊，培養水性，培養一個圓，培養柔軟。怎麽轉都是圓，是一個流體，它不是平面的，是立體的。每個分子都流轉，都有自轉、都有公轉。那是流動，不可思議的，慢慢、慢慢熟了以後，連思議都不思議。但是你一檢查，通通都吻合的。

你說我看出來了，看出來還是大的！再用十萬倍的顯微鏡看出來，那還是大的！一百萬倍放大看出來，還是大的！一百萬倍的都看不出來，是不是沒有？不是，這是實有，真實情況就是這樣，接近於真實情況。你說我明白了，那你現在發明放大一萬萬倍的顯微鏡，又多了那麽多，但還可以再問下去。所以佛法嘛，到你明白了，都可以把它丟了！什麽一萬萬倍，一萬萬萬萬萬倍都不是，還沒到底嗎？沒有到底！

所以我們這個東西，「其小無內」。收收收，不斷的收，「其小無內，其大無外」，都在動，「陽極生陰」，「其小無內」；陰極生陽，「其大無外」，其中沒有停過一分一秒的。無有變，都變、都不變，離常、離無常。到這個時候，老子都猜不透我們是什麽東西。要佛，要真正的佛，沒有佛的佛。

都是「離」的

佛的境界，千萬不要把佛字當佛。如如不動，離有，離義，離常、離無常，離具、離不具。都是「離」的，跟理沒關係的。理解不理解，都是「離」的！什麽叫理解？理解還有東西可以去理解，還要去掉很多東西。那沒話好說了？是啊，沒話不等於不懂，全懂。我什麽都不懂。什麽都懂，不用問了！「還有什麽不懂的」這句話，還要把思想去想一想，但也不能講出口，講出口又是落到法上去了。說我懂，其實沒有我的！但是從大空中講，「常、樂、我、淨」，常，永遠是這樣；樂，大喜；我，有我的，大空有我；淨，乾乾淨淨，徹底的淨化，這才是佛的境界。我說的佛境界是勉強的，是勉強說給你聽的，記在腦子裏面就是大，什麽都有，但徹底的沒有！因爲徹底的沒有，就轉了，沒有阻礙了，沒有一點點不通了，沒有一點點不透了。還有一點理解，那還是多了？說明你還沒到這個境界！

所以先要形成一個圓，形成一個圓不是在外面畫一個圓。「地、水、火、風」，每個分子，都要膨脹成一個圓，膨脹不是用力，也不是全部用意，比意還要細。只有全部膨脹了，那真是「無使有凹凸處、無使有斷續處」。裏裏外外，大大小小，徹徹底底的都在膨脹，這才叫「無使有凹凸處、無使有斷續處」。它的境界，是「其小無內，其大無外。…其小無內，其大無外」。這樣的一條路，才不會走歧路，才永遠不會退轉，那就行了。阿羅漢是不會退轉的，儘管他還沒成佛，他不退轉，永不退轉，所以是「應供」，應該供的。儘管他大慈大悲的心還沒有完全興起，他一定會成佛，是時間的問題而已！

無緣之慈

我們不必多講，把它寫出來。不要錢，也不要人感謝！爲什麽要這樣做？什麽原因？無緣之慈，省得人家走冤枉路！所以我們的書要出得好，要認真，不要給人看了沒信心。如果覺得你這個不對，那個也不對，就看不下去了。要他們看下去，反正我們的內容他全部看到了，慢慢也會悟，畢竟這是真理。

佛家說世界上一切都是假的，每個人都不相信。我們是假的，山是假的，都是假的，整個世界是假的！無始以來就是如此，流注的。那是什麽東西？是大空，從大空中出來，再回到大空。而且在流動，不停的流，整個世界都是這樣。

但是你要它流動的性，性中之性，這是我們的靈魂，這是我們的信心，要明白性中之性。有的東西它在變化之中，生起存在、滅空沒有了，「生、住、滅」，什麽都沒有了！什麽都滅了，「含三爲一」，沒滅就不會生，沒生就不會滅，沒生滅就不會動。我們分析得再細，再仔細也是「含三爲一」。他是什麽東西？「萬物負陰而抱陽」，「含三爲一」。這三個東西，合則成，合成一個東西。分則散，散掉了，散則快，沒有了。你分析得再細，越分越細，越沒有東西，反之是沒有，再細它也是這個結構！「含三爲一」，缺一不得。那你說它主要是散的，「萬物負陰」，只要有物，就是「負陰抱陽」。如果想到最細，它應該是有，那它是屬「負陰抱陽」，它到壞了才沒有？也不是說壞，那後來就空了，什麽都沒有。

轉換就在這裏，我們整個身體，中間腰是空的，正因爲空的才能轉換，要不然有就有，沒有就沒有，這就是轉換。死了以後，還沒有生出來，流轉了，在哪裏？用什麽去理解？「應無所住而生其心」，沒有中心！沒中心才變。不停的變變變，變而不變！

如果懂這個東西，轉身，懂了轉身，就是佛了，大轉法輪，轉而不轉。無所謂轉，無所謂不轉，大空本來就是轉，也可以說不轉，「如如不動」。因爲它「如如不動」，所以無所不轉。無所不轉，根本想不出它轉在什麽地方。都轉的，每個佛都在轉，都不轉，就在轉跟不轉之間，你要悟道，這就是佛轉身的地方。轉了身就是佛，轉不過去，你就比佛低一點，還沒有真空。真空是一身輕的，連阻礙都沒有了，真理就是我，我就是真理，無所謂我，無所謂真理。真理就是我，那我不是我，我是真理，我沒有了。真理就是我，我就是真理。連「真理就是我，我就是真理」也要去掉！

所以我們是非常非常實際，一點不打埋伏的。那我們佛在哪裏？你說沒有？大有啊。你說大有，實在有啊！「實在」在哪裏？沒有！我也講不出在哪裏，都在，沒有地方不在的。這就是我們的佛，如果有一個「佛」存在，有生必有滅！這就是佛，好，蠻好，這就是佛，什麽時候我們再拿出來研究、研究一下。